第一百三十六章

　　龙泽和谢尘一路上都没有停留，乘着凤翎雕，差不多花了两个月横穿了岚月帝国，来到了皓日帝国的边境。
从凤翎雕背上跃下，谢尘活动了下四肢，剁了两下脚，感慨道：“果然还是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啊。”
不同于霁雨帝国边境处山峰连绵，这里是一马平川，放眼望去尽是看不到尽头的平原，一条大河磅礴而至，横亘在平原之上，一直绵延到边境之外的地界。
“这条河应该就是皓日帝国的焕水河了？不愧是被奉为圣河，现在好像还算枯水期吧，难怪说皓日帝国多洪涝之患。”谢尘蹲在河边，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，用力搓了搓。
“洪涝之患，遭殃的多是普通百姓，与修士无关。”龙泽极目远眺，这里地界偏远，人迹罕至，又因为是平原，甚至连凶兽都罕见。
“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？”谢尘洗完了脸，站起身来，“总不至于漫无目的地瞎逛吧？”
龙泽既然是带着目的来的，肯定会提前搜集好信息。他指了指西边：“皓日帝国的中部有一处死地，被称作焚仙岭。传闻上古时期有一位火系灵气的仙人在那里渡劫，最后失败了，身消道陨，死后身体里的灵气外溢，久久聚集于一处，就形成了一处禁地，就算是真正的仙人来了，也是入之即焚。”
“所以？”
“传闻自然是不可信，但那里既然是死地，自然有它形成的原因，又因为长期无人踏足，宝贝自然也多。好奇心重的人永远不会少，重财轻命的人只会更多。在皓日宗的牵头下，十多个能说的上话的宗门氏族联合起来，在焚仙岭外围画了一道线。在那道线之外，便是安全地界，被那十多个宗门氏族把守，供弟子后辈修炼。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联盟，焚仙盟。”
“你要混进去？”
“不，我要进焚仙岭。”龙泽的神色无比认真，“我要的东西兴许能在里面找到。”
“……”谢尘沉默了一会儿，片刻之后才开口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看样子是真的好奇，而不是想要打消他的念头。
“不知道。直觉吧。”龙泽摇了摇头，“不过现在有焚仙盟在，要混进去不简单。”
“……啊，是啊。肯定的么，你那是在他们嘴里抢肉吃，抢的还是最好的他们没吃到的那块，如果被他们知道了，估计……皓日宗也是彻底被你得罪死了。”谢尘点点头，表示赞同。
“三大宗门，我早就与他们不共戴天了。”龙泽倒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，“走吧，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。”
“你易容不撤吗？”谢尘问道，不管怎么说，既然知道他是易容，这张脸看上去多少是有些别扭的。
“不撤。没必要在这里惹麻烦，记得我现在叫容澈，别说漏了口。”龙泽对着河面的倒影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易容，“走吧。”
皓日帝国城镇的划分方式也是截然不同，皇室并不直接管理地方，而是下设七大封国，分封王侯各自为政，每一封国又分出七州，由王侯委派州主管辖。王侯都是皇室之人，甚至可以说是帝国的继承人选，帝国之主的位置会交给谁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封国的治理。州主做为王侯的左膀右臂，便是他们最大的筹码。因此每一个州主的选任都会相当严格，除去实力要求，最重要的还是对于王侯的绝对忠诚。
“我们离得最近的是哪个州？”龙泽问道。
“是……”谢尘一愣：“我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以为你会知道呢。”龙泽挑挑眉，漫不经心地说道。
谢尘沉默了片刻：“……你不是查过消息吗？”
“嗯，忘了，刚刚想起来。”龙泽点头道，然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块记事玉牌，递给谢尘，“呐，地图。我提前拷下来的。”
“……有地图你还问我？”谢尘接过来，神念探进去，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整个皓日帝国的地图，包括地势地名，各大势力分配，甚至还详细介绍了七个封国的王侯，还有他们的下手。
“真够详细的。”谢尘看完里面的内容，说道，“你这是花了不少功夫？”
“嗯。”龙泽没有否认。信息不难搜集，比较麻烦的便是更多的细节，还有更系统地整理信息，找到自己想要的。
“那最近的封国是淄地了，要去焚仙岭还挺不容易。”中间还隔了两个封国，皇室竞争激烈，特别是轮到换位的时候，各种明争暗斗，要么成王要么死，七大封国之间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，因此每个封国的出入都把控得极为严格。
“嗯，淄地的王侯名为侯煜，是如今帝国之主侯训小儿子，虽说年纪不大，但为人心狠手辣。他手下的七个州主从前各个都是从亡命之徒。要想避开乱七八糟的出入审查，只有一个办法，跟着王侯的队伍光明正大地出去。焚仙盟每年都有新的修炼名额分派下来，王侯手中自然也有。如今是七大王侯夺位的重要关头，派谁去比较好，他们都会加以考量，那么很显然，最好的选择，就是七大州主。”
“……你想混个州主当？不错啊，很有追求。”谢尘对于他的想法丝毫不感到惊讶，“问题在于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王侯的信任？易容，假身份，更何况还根本不是皓日帝国的人。还是说，你直接宰一个州主，借着他的身份混过去？”
“太过于冒险，州主的位置这么重要，王侯怎么可能没有些辨认他们身份和控制他们的手段？光凭信任？”龙泽摇了摇头，“信任是最不值钱的，最把稳的，自然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东西，不管是人也好，物也好。”
“蛊？”谢尘一愣，他想起来资料上有说，每个封国都有国师之位，颇为神秘，这么想来，应当是蛊修。
“如果突然有一个人出现，告诉州主，之前的国师是假的，州主会怎么想？”
别的州主不一定会怎么想，但侯煜本就生性多疑，他手下的国师又是刚刚继任不久，很难说有多深的信任。
“他也许不会彻底相信，但他一定会有所怀疑。如果这时候又有一个蛊术更加高深莫测的人出现，告诉他，自己才是真正的国师呢？”龙泽又说。
“会……放弃之前的国师？”谢尘猜测道。
“不，这两个人他都不会信任。”龙泽勾了勾嘴角，“所以他会选择将两个人都留下来，让厉害的那个下蛊控制七个州主，然后让原本的那个控制那个人。他要操心的事情依旧只是怎么控制原本的国师，却平白得到了两倍助力，双重保险，何乐而不为？”
看着龙泽嘴角的笑，谢尘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：“你……”
龙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……你是想装成国师？”谢尘摇头问道。
“我为什么要装成国师？国师应当是分不到修炼名额的，再说了，我又不会蛊术。”
“那你说这么多？”谢尘觉得自己有点被他套进去了。
“和你有关，多说一点不好吗？”龙泽耸耸肩，意味深长地说道。
“和我有关？什么叫和我有关？！你的意思是让我去？”谢尘一脸茫然和惊愕，“我也不是蛊修啊。”
“你手段不少，糊弄过去应该不难。”龙泽笑道，又指了指自己，“再说了，你要‘控制’的，只有一个我罢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是想……”谢尘有些明白过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。
“对，我还是要做州主才行。”龙泽颇有深意地笑了笑，目光幽深，“不过不是被控制的那种，更没有所谓的绝对忠诚一说。”
谢尘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，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那样。
“怎么了？”龙泽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，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怪怪的。放心，不会有危险，我依然也有办法让你不会被下蛊。”
“没有，我只是觉得你……算了，没事。”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龙泽笑了笑，“如果是之前的我，的确不会玩这些小手段。但现在不一样，我的头顶上始终悬着一把刀，这把刀不一定仅仅针对我，我怕哪天就真的来不及了。我也是……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。”
“你具体要怎么做？”谢尘问道。
“再说吧。总要等见到正主，这出戏才能唱得下去。”龙泽抬头，眺望着隐隐可以看出形状的古老城门，“说不定……我还会帮这个王侯一点小忙。”
“你想帮他夺位？”谢尘又是一愣。
“不是帮他，是我需要一个后盾，至少能帮我抗住压力，护得住我要保护的人。就像这一次我有办法把平坤宗撇出去，但是下一次呢？”龙泽眯了眯眼睛，“如果这个侯煜真的像传闻中那样……我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。”
谢尘沉默着没有说话。
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，走到了淄地紧闭的城门之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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