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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难还的人情债


看着陈疙瘩和艾春草走出砂石厂大院,李寿元有点讨好的看着张四狗说:“四狗弟,这事儿你也认了,赔偿也给了,咱俩的事儿是不是也说道说道?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为快速处理了难题正兴奋,掏出摩托罗拉手机准备给人打电话,听李寿元说话,诧异的问:“咱俩有啥事儿说道的,该说的昨天晚上不是说过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昨天下午李寿元给张四狗打电话说了有县局领导关注这个案件,要张四狗快点给自己屁屁擦干净,省得连累其他人。张四狗夜里开车来到李寿元家,送了半扇猪肉,还有五千块钱。他让李寿元活动一下,找一下县局领导把这事儿给按下来。李寿元也答应了,还没有来得及找县局那位副局长,只说上面交办的事儿,必须按程序走,不能自己做主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唯恐他说漏嘴,急忙叉开话题:“刚才你把民事这块的事儿了解了,我要和你说的是国法处置问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说:“你辣倒吧,李寿元,什么国法,民事,你就是一个喂不饱的狗。我该赔的赔了,该意思的也到位了,这事儿算一了百了,别在这里给我搞普法教育,玩那个里格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见说不明白,就求教张石头。张石头毕竟是村长,思想觉悟还是比较高的。他在一边敲边鼓:“四狗,法律的事儿还是要听人家李所的,毕竟人家是专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道:“老叔,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是哑巴。这么多年,我也没有亏待过你,你不站在我这边说话,至少你站在中间立场,别胳膊肘往外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石头对这个侄子缺少手段。张四狗这小子犯起混来六亲不认,亲老子也该收拾。平时对叔叔大爷的也是掏心掏肺的好,名烟好酒不断送。如今张石头骑虎难下,只好对李寿元说:“李所,这事儿能不能有个缓,我劝劝四狗,过几天让他去找你们,算是投案自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说:“张村长,我也不想落这个过,你是村长,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。人家县局领导要我们今天关押侦查,人不去,没法交代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说,农村多年的老规矩,民不告,官不究。人家陈家的人都回去了,你又过来说什么国法处置,不是闲的淡疼吗。我和你说,你现在立马回去,咱们还是好哥们,你再墨迹,你走不出这个院子,信不信?

        电话打通了,张四狗有点夸张的喊:“毛书记,说话方便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里边说有啥事儿你快说,我马上去开会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说你们派出所的人过来要抓我,说我违法乱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小子是不是又捅篓子了,皮痒痒了是不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肆无忌惮的笑:“不是。有个小妹看上我了,非要嫁给我。目的没达到就跟我碰瓷,说我强了她。我懒得和她计较,陪她几万块钱了事。可派出所的人不答应,非要把我带走关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谁这么执着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你们的李所,现在正在这里等着抓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要着急,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,让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撂下电话,就不是张四狗了,立马来劲儿,用手机指着李寿元的鼻子说:“你小子真不够意思,不讲情义,一会儿让毛书记收拾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知道毛书记是乡政府的副书记,平时和李寿元关系不错。可是,公安系统垂直管理,派出所归县公安局,乡政府可以交办一些公事儿,不直接管理。也就是说,派出所可以听乡政府领导的,也可以不听。真是到了必要选择的时候,那就不会拿乡政府的副书记当回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李寿元的电话响起,李寿元一看就是毛书记。他接过来就直言相告:“毛书记,不是不给你面子,这个案件县局领导交办,不带人走交不了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等毛书记说话,他就把电话给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看没有给毛书记面子,着急了,喊道:“李寿元,呢今天敢动粗,我就让你走不出这个院子,这里我是老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道:“你跟我过去,我尽量帮你解套。你不跟我走,我就动粗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对门外喊:“过来几个人,把这几个小子给我轰出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门外的民工谁不听老板的,掂着铁锹榔头围过来,要和警察比划几下,被张石头骂住了:“敢打警察,我看你们是找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看到难以带人,只好就坡下驴,开车回了派出所。人还没有坐下,几个电话就来了,为的都是一个人,张四狗。

        首先打电话的是乡政府的毛书记,他对李寿元不给面子很恼火,在电话里不客气的骂道:“你小子牛笔啥,你是副科,我也是副科,谁也不比谁低一级。再说,我们也不是个人私事儿求你,为的是大局稳定。张四狗是农民企业家,为乡里经济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,你们派出所发的工资,说不定就是人家交的税,这样的人我们不保护,你要保护谁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说,毛书记你不要生气,我们都是当差的人,官差不由人,不都是听上边的话吗?

        毛书记说,你死心眼啊,你不会说他跑路了,找不到。然后运作一下,把事儿摆平不就行了,你拿根棒槌当针使,早晚把人得罪完,最后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边电话还没有讲完,县局电话就来了,是程局长亲自打来的。劈头就问:“人抓到没有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不敢说没抓到,说刚得到真切消息,张四狗今天回家,我们原计划今天晚上去他家捂,

        明天到案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局长说,这个案件有领导关注,一定要尽快捉拿归案,办成铁案,给人家姑娘一个招待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赶紧表态,是的,局长,一定把您的指示落实到位。赔偿金已经给那个女方了,我们今天把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抓来突审,尽快侦查完结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表了态,不敢怠慢。当天晚上,他带着三个年轻人去陈家沟张四狗家埋伏,待张四狗

        醉醺醺回到家,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,就被李寿元带到派出所关押室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让李寿元没有想到的是,第二天中午,程局长给他打电话说:“有领导指示,把张四狗放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说,局长,昨天晚上我们才把他抓过来,今天就放他回家,老百姓会戳我们的脊梁骨,老百姓怎么看我们哪?

        程局长说,人家领导上纲上线,说我们破坏大局,破坏稳定,这大帽子你敢戴吗,你要敢戴我就送给你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说这帽子太沉了,能把人压死,我不要。那就放吧,别人想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知道这背后的事儿是毛书记运作的。他不知道的是,张四狗和毛书记是啥关系。其实,张四狗能够看砂石厂,毛书记就是他的大树,后台老板。所有的问题,都是毛书记给他撑腰做主办成的。每年,毛书记都从他这里拿到股份,分到利益。人家是利益共同体,不会轻易让张四狗坐牢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昨天晚上被派出所抓走,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。张四狗家那个胖娘们居然跑到陈华家门口骂大街,亲爹亲娘祖奶奶的骂了半天,艾春草几次要出去和她讲讲理,都被陈华给拉住了。“好鞋不踩臭狗屎,咱不和她一般见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现在心里高兴。张四狗被抓了,怎么也得判个几年回来。给的赔偿尽管是砂石,毕竟算是赔偿了。陈疙瘩昨天回到家,就开始联系亲戚朋友,卖砂石换钱。可是,这些人知道前因后果,再便宜都不要。陈疙瘩蹲到砂石厂,拦截那些卖砂石的车辆,愿意对半的折扣卖给对方,人家说啥也不要。还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,露出让人难以琢磨的嘲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放回来了,故意跑到陈家门口,来回走了几趟。嘴里还喊着:“我胡汉三又回来了,你们吃我的,喝我的,都给我还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在门外嘚瑟,陈华看不惯了。她现在有李福来给撑腰,也就不怕张四狗了。“张四狗,你是人不,你这是逼我出手,我不得不出手。一会儿我就去县城,找县长书记告状,非把你这个痞子坏蛋弄到监狱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洋洋得意:“我是著名企业家,受政策保护,受县长保护。你有本事去县城告去,咋去咋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不知道这两天发生这么多的事儿,更不知道有毛书记运作,张四狗被释放回家。既然把大话说出来了,她就去找姐夫朱青松,要他找李庭长。朱青松一位小姨妹在骗他:“不可能吧,他这案件程局长过问了,板上钉钉的事实,还能给放了,这不是拿法律当儿戏,践踏人权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说我不会骗你。我来之前刚和他吵了一架,他现在还在我们家门前坐着示威哪。

        朱青松说,这事儿就怪了,谁有这么大的权利把人给放了。咱们俩去找李福来问问情况。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审理一个盗窃案正在开庭,无法接电话或接人,门口的保安说啥也不让进去,朱青松和陈话在法院门口等,直到李福来审判结束,把几个偷牛的村民判决完毕才算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朱青松没有寒暄,直奔主题:“李哥,那个小子刚被抓了一天,就给放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犹豫一下,闻到:“谁放的,这么大的担子,他们居然敢这样蔑视法律,不是想吃牢里的饭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说是派出所,下命令的就是那个程局长。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说,那就奇怪了,他既然答应我了,咋会说了抹了不算,来回拉锯,是不是有啥新情况。李福来就掏出电话,直接拨了过去。程局长很快接了电话,声音压的很低,很神秘的说:“李庭,那个案件有领导干预,小弟我无能为力,见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位领导出面,我找他评评理。这么严重的犯罪行为,他们居然为坏人说话,还有档性原则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程局长说:“县委刘副书记,他昨天打电话给我们局的老大,说我们私自抓农民企业家,是破坏大好形势,是破坏稳定的罪魁祸首。这帽子太大,压得我喘不过气来,不得不放张四狗回家,要不,我这个乌纱帽保不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说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,把这个案子侦查终结吗?

        程局长说除非那个刘书记倒台,或者调走才行。他在台上,我们弄不动他,也就没法抓人。说完两人挂了电话。李福来说:“你们也看到了,有大领导插手,我也无能为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青松说,李哥我们只认识你,你得想办法帮我们。

        县法院门口有保安站岗,也有法院的人来来往往,对李福来这里投来疑惑的目光。李福来说:“这事儿就到这里了,以后有机会犯案再说。你们俩赶紧回家,有事儿打电话,不要来法院找我了。”说完不给两人打招呼,转身回到法院里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和朱青松没有挽留,也没有说话。他们知道现在说啥也留不住李福来,只能让保安起疑心,让法院来往的人起疑心。朱青松看李福来不见了,对陈华说:“妹子,咱回家吧,让你大街给你包饺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不满的看了朱青松一眼,朱青松赶紧低头,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。“姐夫,你先回家吧,我在街上转转,一会儿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青松不敢用强挽留小姨妹,只好苦笑一下开车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华漫无边际的走在大街上,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,顿时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奈。自己一个女人,连一个对自己用强的坏蛋都告不倒,以后,就没有脸面进陈家沟了,也就没法活人了。今天,无论如何也要找人解决这个问题,把张四狗抓起来,不能让他在自己家门前神气活现的示威。可是,和对方财大气粗关系多相比,自己一个女孩子,衣袋里没有几个钱,找谁去给自己撑腰做主哪?想来想去,只有李福来,只有找他才有一丝希望。上次除了送一只羊,就是给他开了一个空头支票。现在,什么都没有,找他还是开空头支票,或者,把自己送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华想到这儿,脑子一亮。对,只能这样办,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决心一定,就开始实施。他到一家饭店里,借用一下卫生间,简单把自己捯饬一下。梳梳头发,整理一下那件红色的的良上衣。然后再对着镜子,便看到一张俏丽的脸。她自己感觉相貌还是可以的,至少在大街上,不是最丑的一个,况且,自己还是一个小姑娘,是个男人,都不会无视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临近下班,陈华来到法院门口,盯着从里面出来的自行车流,很简单的就认出李福来,还有那辆八成新的永久自行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姐夫,我姐让我接你。”陈华上前一把扶住自行车把,笑的无官变形,把李福来吓了一跳。其实李福来一出法院大门就看到了陈华,他是故意装作突然被拦,让旁边的同事看到自己是偶然相遇,消除别人的疑惑。然后不住的对旁边的男女同事解释:“小姨子,这是我小姨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对陈华说:“妹子,你打车先走,我骑车一会儿就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开始耍娇卖萌,拉住李福来的车后座:“不,我今天就坐你的自行车。我看这庭长的自行车和我的感觉一样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到依然有同事鱼贯而出,李福来怕法院领导出来,问他几句就露马脚了。头脑里几个字蹦出来:“赶快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对陈华说:“那你坐后面吧,我带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在后面坐着,也不知道李福来她带到哪里。左拐右拐,骑行十多分钟,李福来带她来到一个向阳东里小区,停下来,李福来变了脸色:“你怎么那个时间去找我,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笑道:“我认你当姐夫,你就是我姐夫,不怕别人说三道四。再说,我们俩也没有让别人抓住啥把柄,他们也说不出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妹呀,你是农村人,不知道政府机关这些人的嘴,捕风作影的事儿,能给你说的有鼻子有眼。不出事那天,县城所有人都知道了,小心为妙,不得不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笑道:“没想到姐夫胆子这么小,怪不得不敢为我做主,给我帮忙,我现在算是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说,妹子,你下午就在一边听着,不是我不办,是人家官大,我能力有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说:“只要你帮我,要啥我给你啥,不和你讨价还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看着陈华那张抹了蜜一样的脸,咽了一口吐沫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华说:“姐夫,只要你把张四狗给抓起来,判他几年,让我们陈家能抬起头来做人,出一口心中的恶气,这要求不算过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依然呆呆的看着陈华那张蜜意的脸,嘴里说:“不过分,一点也不过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说:“姐夫,那你还犹豫啥,这么好的事儿,一会儿我改注意,你就没机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福来说:“妹子,只要你从我,难掉头也得把张四狗给拘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说:“只要你把张四狗给拘起来,我洗白白送货上门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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